作为一名前医药销售代表，王勇从未想到自己会因非法经营国家二类管制精神药品而被判刑。
中国对第二类精神药品的销售有严格限制，既保证了医疗需求，又防止其流入非法渠道。然而，近年来，许多地区仍存在非法销售第二类精神药品的案件，并且随着监管打击力度的加强，此类药品在黑市上的销售更加隐蔽，价格不断上涨，非法“中间商”赚取了巨额利润。
多个案例表明，非法销售第二类精神药品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完整的链条，手段多样，监管难度较大。
获得资格
王勇，38岁，曾任贵州妙渡现代医药物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妙渡药业)业务员，负责沈阳第一制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北制药)生产的复方磷酸可待因糖浆(以下简称可待因糖浆)的销售工作。
工商资料显示，妙渡药业成立于2013年，是上市公司信邦药业(002390)的孙子公司。SZ)。2015年1月变更经营范围后，取得精神药品(第二类)批发、储存、配送业务。
中国裁判文书网刑事裁定书显示，王勇作为妙渡药业的业务员，因涉嫌违规销售可待因糖浆，于2019年1月24日被刑事拘留。
复方磷酸可待因俗称“止咳水”，可以缓解鼻塞、咳嗽等感冒症状。因其具有较强的镇咳作用，在临床上一直被医生作为患者的常用处方药。但由于磷酸可待因和麻黄碱的叠加，也就是俗称的“摇头水”。过量使用容易上瘾，造成滥用，对人体伤害极大。但比普通毒品隐蔽性更强，所以被列入国家管制药品目录。
上市后，可待因糖浆的销售受到严格控制，产品的销售和医疗机构的使用需要备案。未经批准，严禁挪作他用或以个人名义出售。但是像王勇这样的销售人员有自己的方式。
司法文书显示，2017年9月至2018年7月期间，在其老板蒋的授意下，通过给每种药品一定好处费的方式，借用诊所的资质，以这些诊所的名义，到具有精神药品(二类)资质的医药公司备案、采购可待因糖浆，再销往外地。
报酬方面，姜每月付给1.2万元，还按照每片可待因糖浆扣300元的标准，给提供诊所资质的人“好处费”。这样，一个月能有几万元的收入，相对于桂阳当地的上班族来说是“可观”的，而且他还可以将姜提供的“额外”资金用于企业经营。
2017年9月至2018年7月，王勇借用60余家诊所的资质，从妙渡药业采购可待因糖浆27.78万瓶，按进价13.6元/瓶(下同)计算，价值377万元；从妙渡药业、贵州华生药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华生药业”)购进可待因糖浆3.5万瓶，价值47.6万元。在姜的指使下，先后将上述购买的可待因糖浆通过德邦物流发往广东普宁市。在此期间，王勇实际从妙渡制药、华生制药购买可待因糖浆30.96万瓶并发往广东普宁市，总价值421万余元。
“普宁的买方，对方通过化整为零的方式，不断收取基层诊所的资质，打着正常的‘医生开药给病人吃药’的幌子，挨家挨户拿一定量的可待因糖浆，然后聚集很多，从事非法活动。”某流通企业相关负责人告诉1 C记者。
王勇想到了她的女同学陈某，为了获得诊所的资格。41岁的陈某在当地一家保险公司工作，拥有医疗诊所资源。
王勇承诺向陈某支付好处费，希望她帮助收集购买可待因糖浆的临床资格。
陈某向王勇提供了24家诊所的资质。
自2017年9月起的11个月内，王勇利用上述24家诊所的执业资格，从妙渡药业、华生药业购买可待因糖浆18.62万瓶，价值253.23万元。陈某从王勇处得到共计24000元。
还有、杨等多名基层诊所负责人，直接或间接为提供购买可待因糖浆的诊所资质。
此外，还找到了贵阳市云岩区的护士潘。潘向提供了其本人经营的云岩杏林居诊所和其朋友经营的云岩后江诊所的资质。此后，王勇利用这两家诊所的资质，从妙渡制药、华生制药购买可待因糖浆1.99万瓶，价值27.06万元；潘共获得好处费9800元。
提供临床资质者可以获得“提成”，按照每片可待因糖浆300元的标准计算。
2018年7月，因对药业有限公司交付的可待因糖浆进行检验，为掩盖从仓库交付的药品未按要求交付备案诊所的事实，实际将药品交付至广东普宁市，遂驾驶其车将30片可待因糖浆运送至贵州修文县，并安排、杨送诊所检验。
而、杨将30片可待因糖浆转卖给其他药厂业务员、诊所负责人，收取货款41000元，每人收取20500元。很快，事情发生了。
法院认为，、、、杨、潘违反国家药品管理法律法规，非法买卖第二类管制精神药品，均已构成非法经营罪，依法应当追究五被告人的刑事责任。最终，五人均获刑。
近日，妙渡药业内部人士向1℃记者表示，目前妙渡药业仍在正常营业，公司二类精神药品也在销售。“但与可待因糖浆相关的系列药物在结案前不能销售。”
假出口
医药业务员李刚(化名)为了确认自己销售的药品确实出口，飞到边境口岸“窥探”，亲眼看到货物已经运进边境合作区，才放心离开。但货物最终被运回国内，流入没有经销资质的个人手中。
司法材料显示，2017年10月，李刚听说一个客户需要出口一批可待因糖浆到哈萨克斯坦，对方问“可以发货吗？”李刚说:“手续齐全。”
几天后，这个叫江宇的客户来找李刚谈出口。李刚说她需要哈萨克斯坦签发的进口许可证，于是江宇照办了。
很快，江宇把进口许可证发给了李刚。随后，李刚将进口许可证送到国家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办理精神药品出口许可证。
2018年3月，李刚穗在收到江宇支付的13000美元后，通过物流将50箱(5000瓶)可待因糖浆发往霍尔果斯。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医药销售人员，对可待因糖浆的控制还是很清楚的。面对飞来的大订单，李刚非常谨慎。“当时我有点担心，怕江宇不把药出口。”于是，他飞到霍尔果斯，看到50箱可待因糖浆运进了霍尔果斯的中哈合作中心，然后他就回去了。
但李刚没想到，这批药最后没有出口。
50箱可待因糖浆运到霍尔果斯中哈合作中心后，姜瑜并没有实际出口货物，而是存放在中哈合作中心的商场义乌商贸城，等待国内买家出现。
经人介绍，江宇认识了住在霍尔果斯的苏。苏无固定职业，有前科。2013年因犯盗窃罪被霍城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苏某立即找到国门派出所站长叶某。“帮忙从合作区弄一批‘止咳糖浆’，就能赚8万。这种药是管制药品，需要医生处方才能购买。赚了钱，就能赚一半。”
2018年6月，叶某驾驶巡逻警车，分两次将苏某配制的4750余瓶可待因糖浆走私进入中哈合作区。苏某将这些毒品藏在霍尔果斯市亚欧国际小区地下室和霍尔果斯市一废弃院落内。
为了卖出这批可待因糖浆，姜瑜通过一个“一起喝止咳水”的QQ群认识了一名湖南男子。2018年8月11日，姜瑜指使苏通过某物流公司将1200瓶可待因糖浆空邮寄给该湖南男子。
姜瑜住在离霍尔果斯500公里的石河子。姜瑜指示苏将剩余的3550瓶可待因糖浆运到石河子市。江宇收货后，在其租住的房屋附近，将1200瓶可待因糖浆当面交付给上述湖南男子。
司法材料显示，姜瑜以8万元的价格向湖南男子出售了2400瓶可待因糖浆。“江宇让湖南男人给苏8万，苏留下4万，给叶4万。”
法院认为，可待因糖浆是国家管制的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一旦失控，就可能被涉毒犯罪分子利用，造成严重的社会危害。对实施此类非法经营活动者的处罚，应区别于其他类型的非法经营活动，从而体现依法准确打击犯罪的目的。
最终，江宇、苏某、叶某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刑事责任追究。
严格控制下的秘密销售
中国是世界上阿片类药物管理最严格的国家之一。早在2015年5月，原国家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原国家卫计委、公安部发布公告，将含可待因的复方口服液体制剂(包括口服液、糖浆剂)列入第二类精神药品管理。
近年来，国家仍然严格控制麻醉药品的销售，同时不断增加管制药品的数量。自2019年9月1日起，成瘾性药物泰诺终于恢复为精神类“管”药。
根据《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管理条例(2016年修订)》，第二类精神药品定点批发企业可以向符合规定的医疗机构、定点批发企业、药品零售企业以及按规定批准的其他单位销售第二类精神药品；并且，第二类精神药品零售企业应当凭执业医师开具的处方，按规定剂量销售第二类精神药品，并将处方保存2年备查；禁止超剂量或者无处方销售第二类精神药品。
不过，在一家大型麻醉药品销售企业的高管看来，第二类精神药品的销售管理虽然很严格，但不如麻醉和第一类精神药品的使用严格。
有业内销售精神药品的人士告诉1℃记者，由于可待因糖浆的成瘾性比吗啡小，所以患者服用后不会产生像第一类精神药品或正在吸毒那样强烈的身体反应。“所以临床上多开箱子是违法的，只要使用者不出事，就不容易被发现。”
在1℃，记者发现，以可待因糖浆为代表的精神药品(第二类)违法案件大多发生在基层乡镇和村卫生室。
“越是偏远的村级诊所，非法空室的可能越大，因为有些来这里看病的人不需要刷身份证，医保等信息也没有联网。医生处方等信息都是手写的，无法有效追查，执法部门也难以发挥监管效力。"一位流通企业人士告诉1 C记者。这一说法与记者实地走访一致。
1℃记者在华中地区走访发现，很多村级诊所没有挂号信息也能看病抢药，有些流程既没有处方、病例等单据，也没有销售单据。
近年来，随着监管部门打击力度的加大，第二类精神药品在黑市的流通也相当隐蔽。
据1℃记者调查，第二类精神药品流通环节多为转转、咸鱼等网络销售平台。买家先通过拍摄虚拟商品进行网上支付，然后卖家通过物流邮寄药品。
1℃记者曾加入一个销售第二类精神药品泰诺和盐酸曲马多的QQ群。经过多次交流，对方卖家发来了一个咸鱼平台服装店的销售链接。“在这里拍照后，我们负责按照填写的地址把药品送过去。”
中国裁判文书网上有很多案例显示，闲鱼、转转等平台已经成为第二类精神药品的隐性销售渠道。
同时，在监管部门的努力下，黑市上的复方磷酸可待因糖浆价格也水涨船高。王勇的公司妙渡药业以仅13.6元/瓶的价格从东北制药购买药物，但在黑市上，价格飙升至数百元甚至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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