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天天，天天，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有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你。我儿子真的坚持不住了。我只想早点死，早点摆脱它。”这是一个“套路贷”受害者生前自拍的遗言视频。
近日，由全国扫黑办和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联合制作的六集政治专题片《扫黑除恶——为了国家富强、人民安全》中，曝光了甘肃兰州一起“套路贷”严重案件，受害者超过39万人。令人震惊的是，其中89人因为讨债自杀。
套路贷受害者生前自拍。遗言来源:央视
在类似的套路贷案件中，除了网贷机构，第三方支付公司扮演的角色也发人深省:他们为什么没能认定收钱的一方是套路贷团伙？他们应该为此负责吗？
20多家空壳公司注册了A\B端的网贷app。
专题片称，“套路贷”中的核心套路是，只要借了钱，就根本不还，直到借款人破产。“套路贷”又叫“性命贷”。在法律外衣的伪装下，每一笔债务都是沾着鲜血的血债。这个特大犯罪组织累计非法放贷金额达62.73亿元，获利超过28亿元。
中新经纬客户端在网络裁判文书上找到一份相关判决书，讲述了犯罪组织“套路贷”的故事。
2018年3月，主犯王涛(原名王树涛)伙同他人，利用非法网络“套路贷”骗取钱财，牟取暴利。
为逃避打击，方便开户结算，对外签订协议，对应非法网贷APP，王道犯罪集团先后注册杭州长易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统称杭州网贷公司)等20余家空空壳公司，利用第三方交易平台yeepay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yeepay公司)进行资金结算，以公司化运营的形式实施诈骗等违法犯罪活动。
2018年4月至2019年3月，杭州网贷公司推出了网牛、白菜、闪电兔、闪猫等21款网贷APP软件。
由于公司不具备网贷的金融资质，为了逃避监管，引诱受害者进入网贷平台，杭州网贷公司特意为每个网贷APP设置了一个\B面。一方面有租房、菜谱、字画、天气等日常生活服务，一方面有真实的网贷内容，嵌入了鉴定、信用评估等第三方软件链接。
年化利率高达5214.29%，收取20-50%的“砍头利息”。
为保证各网贷APP平台表面上独立运营，数家空空壳公司分别在其经营的网贷APP平台对应的yeepay公司平台上设立账户，用于贷款还款的结算，并与多家网贷超市签订协议，推广其网贷APP平台，以吸引受害人点击公司经营的网贷APP平台，申请贷款。
被害人进入网贷APP平台后，页面虚假宣传“7天免息、低利息、低门槛、无抵押、纯信用、快贷”，掩盖其年化利率高达1，303.57%至5，214.29%的事实，引诱被害人与其注册的空空壳公司签订虚假的回收电子卡钥匙合同和手机租赁典当合同，一般约定还款。
常规贷款不能按时还款后，年利率高达1303.57%至5214.29%。来源:央视。
前述网贷APP在发放贷款时，以购买预付卡、房租、手续费等名义扣除20-50%的“砍头利息”。事主登录yeepay公司平台后，会得到一张电子点卡，里面有提现的钥匙。
在还款期限到期前，受害人可以申请延期7天，并再次支付20-50%的延期费(即“砍头利息”)。当受害人第一笔借款不能按时偿还时，网贷APP还会弹出向受害人推荐公司其他平台，诱导受害人通过第二笔借款甚至多笔借款偿还受害人欠公司的债务。如果受害人没有按时还款，每天收取10%的逾期费。
当受害人无力偿还“砍头利息”、“逾期费”等巨额费用时，犯罪团伙采取辱骂、恐吓、威胁短信轰炸、发PS淫秽或诅咒图片、催促骚扰其亲友、曝光通讯录等“软暴力”非法手段讨债。
2020年9月28日，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王涛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该组织其余18名成员分别被判处20年至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支付公司如何精准识别客户？
近年来，有关部门对“套路贷”的打击一直保持高压态势。在打击“套路贷”的犯罪链条中，不仅有网贷机构，还涉及一些数据服务公司、催收公司、第三方支付公司等。随着移动支付行业的发展，行业乱象层出不穷，其中商户审核不严、收款业务不规范一直是支付行业的通病。
判决书中提到，犯罪集团注册了20多家空空壳公司，利用第三方交易平台yeepay有限公司进行资金结算，并通过该公司的平台账户向受害人发放贷款。
Yeepay的主要运营方yeepay股份有限公司前身是北京融融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成立于2003年7月，注册资本1亿元。2011年，易付通获得央行颁发的首批支付业务牌照，2013年更名为易付通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专门为网络交易提供资金收付服务的第三方支付公司，主要从事B端业务，服务商户超过100万家。
对于上述“套路贷”案例，yeepay相关负责人回复中新经纬记者。最初，“套路贷”团伙注册了很多空空壳公司，以不同身份与其合作。审核时，对方提交的相关材料显示，公司业务与贷款无关，确实有隐情。另外，早期的一些小商家只有工商信息，没有其他公开信息，很难识别真正的商家。
“我们早期的风控大部分都通过了人工审核。经过几个月的经营，我们发现对方的实际经营情况和当初描述的不一样，于是在公安机关查处之前，主动关停了该商户。后来他还第一时间协助警方冻结了对方账户，最大程度挽回了受害人的损失。”该负责人表示。
易观金融行业分析师王鹏博在接受中新经纬采访时表示，支付公司主要提供底层支持。比如商户要调用支付机构的渠道，商户要向支付公司支付渠道费。
支付公司是否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一位曾经在支付公司工作过的业内人士认为，这要看主客观条件。“首先要看是否存在主观恶意。如果你知道对方公司做的是常规贷款业务，知道商家不合规，你还是提供相关的支付渠道。这种行为可能涉嫌违法。”
2019年11月，公安部在“净网2019”专项行动典型案件新闻发布会上指出，公安机关将依法查处涉案科技公司及其网上推广的网站、平台，为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提供数据支持的数据公司，为“路贷”开通资金结算通道、提供支付服务的第三方支付公司。
不过，该人士向中新经纬记者指出，客观上也存在支付公司无力审核相关商户资质的情况。“与银行开设企业账户不同，部分支付公司可能只对商户进行一次形式上的审核，这就导致常规贷款公司提供的资料相对完整，可能符合人民银行规定的审核条件。”
比如一些犯罪团伙注册空 shell公司并备案相关网站，然后通过网站链接跳转到套路贷的网站。如果支付公司没有及时发现，也从侧面反映了其风险控制能力的不足。
对此，yeepay前述负责人表示，近年来，yeepay加大了风控技术的投入，形成了基于大数据的风控模型，机器和人共同监控企业的交易行为，使公司能够第一时间对已经确认异常的企业采取风控措施，甚至关闭支付通道。
“在电信诈骗、套路贷等违规行为中，涉及到资金的转移，账户和支付是非常重要的环节。”零一研究院院长于百成在接受中新经纬记者采访时指出，如果银行和支付机构在支付结算方面加强管理和异常监控，不给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人提供机会，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危害的发生。
2016年9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加强支付结算管理防范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的通知》，2019年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支付结算管理防范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的通知》，对此进行规范。
余百成认为，在套路贷中，主要涉及支付机构对特约商户的管理。一些支付机构在面临经营压力的情况下，对特约商户的准入和管理可能松懈，可能心存侥幸，但最终可能得不偿失。在上述通知中，对支付机构特约商户管理有四点要求，一是严格审核特约商户，二是严格受理终端管理，三是加强收单业务风险监控，四是完善特约商户分类检查机制。
为了规避经营风险，王鹏博认为，支付公司应该对资金的进出进行有效监控，并熟悉自己的客户。“支付公司必须遵守央行的相关规定，合规是第一位的。他们必须识别自己的客户，并能够监管通过渠道流动的每一笔资金。”
(中新经纬APP)
编辑/范红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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