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岁末年初，农民工工资拖欠问题备受关注。2016年来自河南、湖北的200多名农民工在河南省郑州市某工地打工，工资至今没有着落。前几天有农民工去讨要工资，结果被球踢了。
据《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调查，该建设项目已无证施工5年，有关部门监管不严为欠薪埋下祸根。劳动保障监察部门根除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强制措施落实不到位，农民工工资支付政策“最后一公里”仍需落实。
5年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要求工资。
工地上的钢管已经生锈了。
张是河南信阳市商城县于集镇文冲村人，从事建筑劳务。2016年初，他带领农民工进入河南郑州新密市曲梁镇大文沁水城一期13号楼进行土建施工。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工程主体封顶。
然而，将该工程承包给张的项目负责人从未向农民工支付过工资。无奈之下，张只好变卖房产，为生活困难的农民工支付少量工资，走上了与农民工讨薪的道路。
2018年春节前，尚未领到工资的张等人到河南省劳动保障监察部门反映情况。2018年9月，新密市劳动和社会保障监察大队对相关情况立案调查。2018年12月，新密市劳动和社会保障监察大队形成案件调查结案报告。报告显示，分三次向以张为首的民工支付了60.5万元，加上之前张支付的264万元，166名民工的工资已全部结清。
“当时为了拿点钱，我被迫承认我把农民工的工资给结清了。事实上，李健承诺的60.5万只到了40.5万，我预付的钱也远远少于264万。还有很多拖欠农民工工资。”每当春节临近，那些和张一起工作的“老伙计”都要上门来要账。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但他拿不到钱。
2019年，在有关部门的建议下，张将项目开发商河南大闻置业有限公司诉至法院。“劳动和社会保障监察大队的工作人员说我手续齐全，应该很快就能在法院解决。没想到这个法律程序耗时两年，至今没有结果。”张说他很绝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年。
据了解，2020年1月，新密市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判决被告河南大文置业有限公司支付原告张工程款5.4万元。“当时还有几百万的工程款没有支付。法院一审判决明显不切实际，有点可笑。”
张随即向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2020年5月，郑州中院作出“本案遗漏了必要诉讼参与人李健，原审事实不清，应当发回重审”的民事裁定，将案件发回新密市人民法院重审。
2020年10月，新密市人民法院作出民事判决，判决支付张工程款496万元，河南大闻置业有限公司承担连带还款责任。
河南大闻置业有限公司认为已与李健结清大部分工程款，随即向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2020年12月23日，郑州中院开庭审理此案，目前案件尚未宣判。
2020年12月24日，张和农民工从湖北襄阳市、河南南阳市、信阳市等地来到新密再次讨薪。此时，项目名称已由大温沁水城变更为“东方经典沁水印象”。
一位农民工看着昔日挥汗如雨的工地，指着墙上张贴的《关于确保农民工工资支付的规定》，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的钢管都生锈了，可工人的工资还是没有着落。"
记者采访得知手机被抢。
农民工“白跑一天”
农民工来到项目开发商的办公楼询问情况。一进门就被两个工作人员轰了出去。当记者正在用手机记录发工资过程时，一名工作人员抢过手机，命令记者删除视频。
河南达文房地产有限公司经理徐宏伟表示，开发商已经向李健支付了13号楼的工程款，但李健没有向农民工支付工资。他建议张和民工去等法院的判决。但是，张一直无法联系上。记者多次致电，均未联系到李健。
曲梁镇劳动和社会保障所所长马宝伦闻讯赶来，向徐宏伟宣讲《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中的规定:“施工单位应当按照合同约定及时拨付工程款，并将劳务费及时足额拨付到农民工工资专用账户，并加强对总承包单位按时足额支付农民工工资的监督。”徐宏伟不听马宝伦的辩解，让他等待法院的判决。
记者和农民工一起来到曲梁镇政府，被告知领导不在。一个副市长在电话里说，农民工要去劳动保障监察部门。
在新密市劳动和社会保障监察大队，一名值班工作人员说，领导都下去处理欠薪案件了。记者看到，劳动和社会保障监察大队的几个办公室都挂着“新密市消除拖欠工资联合办公室”的牌子。一间办公室里，住建局、水利局、信访局等部门的办公桌摆放得整整齐齐，却没有工作人员。
记者将欠薪情况向新密市市政府相关负责人反映，未得到回复。
马宝伦表示，劳动保障监察部门只是一个协调部门，负责与各局委沟通，缺乏强制手段。
但是，2020年5月1日起施行的《农民工工资支付保障条例》明确规定:“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行政部门查处拖欠农民工工资案件时，用人单位拒不配合调查、偿还责任主体和有关当事人无法联系的，可以请求公安机关等有关部门协助处理。”
张认为，法律规定劳动和社会保障监察部门可以查询有关单位的财务账目、房产、车辆情况，其明明有监察手段却不使用，是在推卸责任。
夜幕降临，张站在新密市市政府门前，手里拿着2020年11月5日国务院根治拖欠农民工工资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下发的《关于开展冬季根治拖欠农民工工资专项行动的通知》，垂头丧气。“又一天白费了。春节越来越近了。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熬过去。”
该项目的长期无证状态
拖欠工资的关键在于落实
近年来，记者一直在跟踪报道农民工工资问题，发现很多欠薪都是因为施工证照不全或用人单位资质不合格。如果建设单位和劳动保障监察部门没有监督好农民工工资的及时发放，就会为欠薪埋下祸根。
经查，大文英水城项目于2015年9月开工。建设时，该项目未取得相关文件。5年来，该项目长期处于无证施工状态。
记者前往新密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新密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求证。工作人员称，该项目直到2020年7月10日才拿到建设规划许可证，2020年10月12日才拿到不动产权证书，2020年11月6日才拿到建筑施工许可证。至此，项目主体早已封顶，对外销售。
河南大闻置业有限公司负责人侯全兴告诉记者，该项目建成时是安置房，目前已申报为棚改项目。"根据规定，这类项目可以享受边建设边发证的优惠政策."
此外，据调查，李健没有建筑工程企业资质。他借用河南皖南建设有限公司的资质，从开发商河南大文置业有限公司拿到工程，再转包给当时不具备建筑劳务资质的张。
《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规定，建设单位将建设工程发包给不具备相应资质等级的单位的，有关部门可以责令改正，并处五十万元以上一百万元以下的罚款。
河南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副厅长龚奎生表示，建筑市场长期存在“违法发包、转包查处难，处罚力度低”的问题。建议加快修改法律，加大处罚力度，对建筑市场的违法违规行为形成震慑。
河南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二级巡视员李表示，拖欠农民工工资案件集中在建筑工程领域，应落实现有规章制度，加强事前监管。
贵州大学新闻社会学教授翁泽仁也表示，目前应对“讨薪难”不缺制度和文件，关键是落实。
基层劳动保障监察部门马宝伦等工作人员建议，自然资源和规划局、住房和城乡建设局等部门在源头上加强建设工程监管，从根本上杜绝拖欠农民工工资现象。
中国社科院评价所所长荆林波认为，只有真正实现市场主体自律、政府依法监管、社会协同监管、司法联合惩戒，才能有效保障农民工权益。(记者冯大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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