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个发生在我农村老家的真实故事。女主角叫海峰,她和哥哥海龙是双胞胎。哥哥姐姐和我同岁,都是1982年出生的。
1998年,黑龙江发生了百年一遇的洪水。记得当时村里广播好几次半夜召集村民抗洪,每家都要一个人。当时父亲腰疼,母亲半夜起床,和一群老人一起去大坝抗洪。
那一年,我考上了高中。当时县里的重点高中分为自费生和公费生。自费学生学费6000元,公费学生800元。我镇初中每年能考上县重点高中的考生有200多人,公费的从来没有超过5人。
中考后,我排名第六。根据学校以往的记录,想成为公费生几乎是很难的。我爸妈便宜卖了两头牛,才卖了2000块钱,远远不够我自己的学费。我妈没办法,跟我说,如果真的是自费,我也只能出得起。
当时洪水几乎切断了县城和村子的联系。开学了,洪水退了,终于录取通知书来了。我是第六个也是最后一个考上镇初中的学生。我最好的朋友以10分之差排名第七,考上了自费生。学费直接涨了5200元。
海峰和海龙和我同年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却考上了另一个镇的初中。也是那一年,他们村被淹,海峰一家逃到我们村。
但到了9月份开学,海峰的父母还是凑钱让我弟弟妹妹和我一起去县城高中入学。
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六个班300多人。哥哥海龙考了全校第七名,姐姐海峰考了全校190多名。
1998年大洪水,海丰的房子、土地全部被淹,秋天颗粒无收。海峰的父母没有养牛、羊等家畜,以至于很穷。
第一学期随着寒假结束了。新年过后,下学期即将开学的时候,海峰的父母在村里挨家挨户借钱。但因为他们家刚出逃,一开始村民都不认识海峰的父母,也没人敢借钱给他们。
在借钱无果的情况下,海峰的父母连两兄妹每月100元的生活费都拿不出来,只好辍学。
姐弟俩休学不到一周,学校就把老师送回家了。老师们只是来找海龙回去学习。因为海龙第一学期考试成绩非常好,学校决定免除所有学费和生活费,只希望弟弟海龙能回去读书。
就这样,弟弟海龙回到了县城高中继续学业,而姐姐海峰却没能重返校园。从此,姐姐海峰渐渐沉默,再也没有笑过。
她曾经和我谈笑风生。后来我休假回家,她连见我都冷着脸走了。
到2000年,海峰家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海峰的父母让她回学校,海峰拒绝了。当时海峰的精神状态是不对的。她不和别人说话,总是喃喃自语。没有人能听到她在说什么。但是海峰的父母没有带她去看医生。
2001年高考,海龙被Xi交通大学录取。录取通知书寄回家后的第三天,海峰突然离家出走。全家人到处寻找,最后海峰的父母在火车站找到了她。海峰想出去打工,但父母坚决不同意,最后把她带回了家。
回家后,海峰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经常砸窗骂人。有时她站在自己的院子里,村民从门口经过。她开口咒骂。海峰的父母为女儿感到羞耻,不管女儿怎么吵,他们都听之任之。
后来,村民们劝海峰的父母带她去医院看病。但是海峰坚决不肯去,她父母也不敢坚持。海峰很少帮父母干农活。在家里,她要么保持沉默,要么砸东西骂人。渐渐地,村民们知道海峰有精神病。
虽然村里的人都知道海峰有精神病,但其他村的人都不知道,于是两年后海峰的父母找人找到了另一个村的婆家,在索要了10万彩礼后很快嫁给了女儿。
不到一个月就被男方家人送回来了,因为海峰被查出精神异常。男方家想退彩礼,海峰父母不肯退。最后他们打了起来,最后海峰父母返还了一半彩礼钱。
海峰回家后,父母坚持带她去看医生,吃药回来吃。半年后,她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她父母托人给她找了第二个公婆家,要了五万彩礼后,就把女儿嫁出去了。
第二次婚姻持续了不到三年。海峰偷偷吃药,被婆家发现。第二任丈夫也没说什么。海峰怀孕失败后,外出打工。半年后,他带了一个女孩回来向海峰提出离婚。为了尽快离婚,第二任丈夫没有退还彩礼。
海峰的第二次婚姻就这样结束了。回到父母家不到两个月,海峰的精神状态开始逐渐恶化。
海峰的父母赶紧给她找了第三任丈夫。这次他们要了三万彩礼钱嫁给海峰。没想到不到一周,婆家就发现海峰精神有问题,马上被第三任丈夫送了回来。这次海峰的父母坚决不退彩礼。
这几年弟弟海龙大学毕业了,却一直在南方各个城市工作。钱不够的时候,他就向家里要钱,很少回老家。
经历了三次失败的婚姻,海峰的父母下定决心要治好海峰的心理疾病。住院一年多,海峰不再突然砸东西,不再自言自语,不再胡乱骂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女人。
2010年,海峰父母终于决定找个上门女婿,到处托人介绍。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外地村的贫困户,家里穷得几乎开不了锅。这个人的名字叫方强,他自愿上门做女婿。
就这样,海峰第四次结婚了,海峰的父母特意把家里的西屋装修了一下,作为海峰和方强的婚房。
方强来海峰家的第二年,海峰父母承包了五六十亩地种玉米和大豆,种了十多亩西瓜,还买了一头牛。
方强帮助海峰的父母在地里干活,海峰在家负责家务和做饭。两年后,海峰的父母盖了新房,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好。
但是海峰一直没有怀孕。有一次回家过年,无意中在公交车上遇到了海峰和她妈妈。海峰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说话,但是她妈妈很热情。一问才知道,我和海峰刚从市医院回来。海峰的母亲抱怨说,她花了五六万元给女儿治疗不孕症。
两年过去了,海峰还是没有怀孕。因为服用精神类药物,人越来越胖,肚子大到怀孕四五个月。丈夫方强直接给海峰下了最后通牒,再给他一年时间。如果他仍然没有怀孕,他只能离婚。
此后,一直努力工作的丈夫方强开始时不时地喝酒,与公公婆婆的矛盾也越来越多。
2015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方强帮岳父卖了满满一车西瓜,然后吃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他公公看不到就起来了,海峰赶紧上前为丈夫说了几句好话。结果海峰的爸爸更生气了,也加入了海峰的行列要起来。骂完之后,蒋芳直接打碎了杯子,站起身走了出去。海峰哭着回自己房间了。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海峰父母去女儿房间叫醒她时,海峰已经没了气息。
33岁的海峰半夜喝农药自杀。
经历了十几年的精神疾病,三次失败的婚姻,再也没有怀孕的压力,可能的第四次失败的婚姻,父亲和丈夫的矛盾,海峰终于被彻底击垮了。让她选择一条不归路。
帮公婆安葬海峰的那天,方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海峰的家,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弟弟海龙也从南方回到了家乡。海峰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南方,在市里找了一份保险公司的工作。
海峰去世前,村里保险公司的业务员肖楠去她家推销商业保险。海峰的母亲投了一份年保费3000多元的商业保险。
小楠死后第一时间来到海峰家,告诉海峰父母,自杀保险公司不会赔付,但只要海峰父母坚持海峰是误服农药致死,她可以帮忙从保险公司获得赔偿。
最终,海峰的死亡让海峰的父母从保险公司获得了10万元的赔偿,海峰的父母拿出了2万元作为对小楠的感谢费。(2019年,肖楠多次与客户骗取保费,被举报内部分配不均。目前仍在狱中,其全部财产已被法院查封)
海峰的父母在收到补偿后不到一个月就用首付给海龙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半年后,海龙找了个女朋友结婚,女方要了辆车,彩礼20万。海峰的父母一一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现在海峰已经去世五六年了,弟弟海龙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在父母的帮助下日子越来越好。海峰的父母也过得不错,已经从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自杀的海峰,和我同样自杀的表哥一样,以后似乎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也没有人再提起他们。
事实上,农村自杀的女性很多。我老家所在的村子土地很多,人均收入和生活水平在全省农村都是名列前茅的。早就是省级示范村了。
即便如此,我们村这几年还是有七八个女人自杀了。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无法走出眼界有限的困境,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表明全国每年有多少农村妇女自杀。因此,提高农村妇女的认知水平,帮助她们走出来,仍然是整个国家和社会的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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