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博士后研究中心博士后，王为清华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委员。
自新型农村合作金融试点获批以来，山东省先行先试，潍坊市作为重要试点已运行一年，其运行效果为新型农村合作金融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和启示。
农民专业合作社信用互助业务，是指依法取得试点资格，服务于合作社生产流通的符合条件的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之间的信用互助合作行为。农民专业合作社信用互助试点业务坚持服务“三农”，着力解决农业农村小额分散的资金需求。它是农村合作金融的一种新形式。银监会、农业部、供销总社于2014年9月联合发布《关于引导和规范农村信用合作的通知》，山东省率先出台。2015年9月出台《山东省农民专业合作社信用互助业务试点管理暂行办法》，对信用互助业务进行指导。
潍坊是山东省的一个地级市。2015年常住人口927.7万人，人均GDP 55824元(按年末汇率折算为8597美元)。根据2015年潍坊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第一、二、三产业比重分别为8.8∶48.2∶43。截至2016年7月底，全市11个县32个农民专业合作社，共开展信用互助业务280笔，总额950.9万元。其中，作为全国百强县，青州有5个信用互助试点，占潍坊全部试点的近1/6。截至7月底，青州市共发放互助资金211笔，共计745.8万元，占潍坊市全部试点资金的78.4%。
潍坊信用互助试点项目的四种主要模式
1 .“农业龙头企业”模式。青州市家家福果蔬专业合作社位于青州市高柳镇。2010年6月注册成立，注册资本16692万元，工商注册会员4590人。现在已经发展了7000多名会员。其中法人会员6家，总投资3256万元。自然人会员4584人，总投资13436万元。2015年6月29日，家家福合作社信用互助试点获得当地金融监督管理局颁发的资格证书。信用互助成员1219人，信用互助最高额度1000万元。截至2016年7月底，共发放互助资金173笔，资金总额659万元。
2.“农村供销社领导干部”模式。青州聚银瓜菜生产专业合作社位于青州市黄楼街道聚米村。它是由东峡镇供销社主任尹于2009年8月创办的。成员258人，注册资本108万元，业务主管部门为青州市供销社。2015年6月，经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批准，颁发资质证书，成立信用互助业务部。截至2016年7月底，共发放互助基金36笔，总金额81.8万元。
3.“能人引领”模式。临朐佳福奶牛养殖合作社成立于2006年3月，2009年被评为首批国家示范农民专业合作社。截至2016年7月底，共有会员35家，存栏奶牛12680头。信用社社员24人，互助金76万元，共投入16.3万元。
4.“村干部领办”模式。寿光市洛城街道镇都果蔬专业合作社成立于2008年10月，由村党支部和村委会领导，现有社员348人。2013年在会员中开展资金互助业务，2015年5月正式成为信用互助业务试点单位。截至2016年7月底，共发放贷款59笔，共计259万元。其中，自2015年6月省金融办统一规定以来，已有343名成员参加信用互助，发放16笔互助资金73.5万元，利率8.64%。
潍坊信用互助试点项目的运作特点
信用互助是农民主导、政府规范引导的金融形式，不同于政策性金融和商业性金融。主要特点如下:
1.嵌入合作社的建立。信用互助试点项目是以合作社为基础建立的，属于合作社内部业务部门，不是独立法人。潍坊信用互助试点全部依托成熟合作社，信用互助资质由市财政局审批，工商变更登记由工商局进行。
2.以小额资金为主，高效便捷。信用互助业务是针对合作社成员的，贷款资金额度小，期限短。富平每户平均贷款资金3.81万元，聚银2.27万元。借贷周期跟随农业生产周期，一般不超过半年，最长不超过一年。家家福、聚银信用互助从申请到放款，2-3天即可完成，一般2天，不超过3天，有效实现了“小钱便利”。
3.利用合作产业链实现有效风险控制。以家家福合作社为例，我们利用它为成员提供生产资料集中购销服务，在放款时直接发放生产资料而不是资金，有效控制了贷款的用途。此外，合作社对农产品销售实行统一结算，贷款资金直接从销售资金中扣除，有效控制了还款来源。佳福合作社通过统一结算奶款和奶牛抵押“双保险”模式控制风险。农畜产品作为抵押物，银行无法有效处置，交易成本高。合作社凭借天然优势，实现了信用合作、销售合作、生产合作的有机结合。潍坊信用互助试点一年没有一笔坏账，不良率远低于商业银行。
4.实行无资金池承诺制。信用互助不设资金池，出借人预约登记，有效降低了资金成本，从而保证了贷款的低利率。家家福和聚银的贷款年利率为7.8%，略低于当地农村信用社普通农户8.76%的贷款年利率。巨人银行内部互助资金年利率为2.4%，低于当地农村信用社存款利率。为了解决资金的时间差，合作社设立了10万元以下的流动资金，对小额资金的调度起到了关键作用，同时由于其额度有限，风险可控。
5.托管银行借助合作社实现风险甄别和处理。由于其地理位置和业务，合作社具有熟悉其成员的天然优势。托管银行依靠合作社筛选优质客户，进行低成本的贷前征信，有效处理风险。一旦贷款有风险，合作社可以帮助银行处置抵押品，并在其成员之间转让。专用性强的抵押物流动性差，如蔬菜大棚、奶牛等，但对于合作社和成员来说，抵押物与业务兼容，有效克服了流通难的问题。银行处理对农民的传统抵押和质押贷款的风险成本高，难度大。借助合作社的贷前征信和贷后风险处理，可以有效控制风险。以佳福奶牛合作社为例，托管银行对其成员整体授信3000万元，合作社提供担保。外源融资和信贷互助在资金互补方面取得了突破，实现了“大款能行”
试点项目中存在的问题及改进建议
1.配额限制。试点会员单笔贷款不能超过5万元，对于承包地50亩以上的会员和奶业来说，这个额度太小了。可以改为贷款集中控制，上限由信用互助试点根据行业和会员情况决定。
2.地域限制。信用互助试点的成员仅限于本村。大型合作社的发展早已突破了村庄，甚至乡镇和县的范围。家家富和聚银通过产业链直接控制贷款去向和还款来源，保证资金安全。“熟人社会”已经从地区扩展到行业，应该探索“地区+行业”的方式来控制信用互助的范围。将风险控制权适当下放给合作社，以市场化的合作社产业链为主，行政地理边界为辅。比如信用互助的范围从村扩大到了乡镇，但都是以合作社为基础，严格控制风险。
3.政府支持应基于商业可持续性原则。农业的弱质性决定了农村金融离不开政府的支持和补贴，但其长期发展必须建立在市场化运作的基础上。青州市财政除给予信用互助试点5万-10万元的启动资金外，按信用互助业务月均余额的1.5%进行风险补偿。同时，对引入履约保证保险、开展托管银行融资的合作社，按照保费和担保费总额的50%给予补贴，按照贷款额的1.5%给予补贴。如中国农业银行对家家福合作社授信600万元，由宏远公共资产经营有限公司100%担保..以临朐县为例，全县1593家合作社中，只有2家被选为信用互助试点，仅占1‰。青州市信用互助试点只有5个。信用互助试点规模扩大或信用互助全面铺开后，财政补贴必然不可持续。因此，政府财政补贴应以财政可持续为原则，支持和引导信用互助的长期、规范发展。
信用互助的独特优势
从潍坊的试点看，信用互助促进了民间借贷的规范化和阳光化，遏制了高利贷，缓解了农村的信贷配给和金融抑制，促进了合作经济的发展，惠及了农民。与商业银行和政策性银行相比，信用互助有其独特的优势:
1.信用互助嵌入合作社，与生产合作、销售合作融为一体，可以盘活“无效抵押物”。对于银行来说，农产品、农业设施、农业机械、土地经营权等“资产专用性”高，流动性差，属于一文不值的抵押物。而对于合作社来说，成员从事的业务高度同质，这些抵押物从“废物”变成了“金矿”，可以有效应对风险。目前潍坊信用互助试点无不良资产，其他省份如湖南沅陵、河北玉田的信用互助也呈现出不良率为零的突出特点。
2.信用互助可以有效降低服务农户的交易成本。合作社有了解成员生产经营、家庭资产、个人性格等信息的天然优势，金融服务的征信成本前移。在风险处置环节，由于合作社与成员之间的信息不对称较低，交易成本大大降低。同时，合作社的业务员在生产资料的销售和运输中还兼任客户经理，提高了业务的集约化，降低了人力成本。信用互助的场地可以设在合作社的办公室，可以提高资产利用率，降低固定成本。由于信息不对称程度低，贷款效率显著提高，从申请贷款到放款，2天即可结清。
3.信用互助可以实现资金的差异化定价。由于信用互助的范围可控，更容易实现基于信用积累的资金差异化定价。信用高的会员贷款利率更低，额度更高。昌乐县华安瓜菜专业合作社将社员贷款与他们生产的产品质量挂钩。产品检测合格率越高，信用评分越高，贷款额度越高。对于没有产品安全问题记录的会员，贷款利息低于银行同期贷款利息。既实现了资金的差异化定价，又强化了成员的产品质量安全意识，促进了合作经济的发展。
4.可以有效对接正规金融。由于合作社成员在地域和业务上的高度同质性，资金实力和资金使用期限都差不多，信用互助的资金规模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需要正规金融的资金补充。例如，佳福奶牛合作社共有资金76万元，每个成员平均可申请3.8万元，奶牛青贮需要资金80万元。合作社利用对成员的了解，可以大大降低贷前的信用信息成本，对成员生产资料和产品的控制有助于银行贷后风险的处理。以合作信用互助为平台，与正规金融对接，正规金融将为农户打通“最后一公里”。
信用互助试点发展的启示
信用互助是以合作社为基础，发展合作社内部的金融合作，以小额和短期资金为主。作为正规金融的有益补充，确实有存在和发展的必要。根据试点经验，发展信用互助有以下启示:
1.信用互助社应坚持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原则，帮助成员发展生产生活。信用互助要坚持服务合作经济的目标，提高农业现代化水平。家庭农场、专业大户、合作社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集约化生产需要金融支持，现代农业需要先进的技术和配套设施。作为“草根金融”，信用互助必须以发展农业生产为目标，帮助农业提高生产力，避免走农村信用社“脱农”的老路。
2.信用互助必须坚持“产业链+熟人社会”，严把边界。信用互助社应坚持封闭式和会员制，在会员范围内开展借贷和金融服务。充分利用行业和地域形成的“熟人社会”优势，控制资金风险，降低交易成本。没有这个前提，信用互助的优势就没有了，就有可能重蹈20世纪农村合作基金会不良率高的道路。
3.坚持信用互助作为正规金融补充的定位。信用互助以小额信贷为主，严禁发展非借贷类银行业务。大额资金与正规金融对接，实现外源融资与内源融资的互补共赢。按照一定比例设定互助上限，控制互助规模，限制贷款集中度，控制信贷互助风险。坚持“草根金融”的定位，形成对正规金融的补充而不是替代和竞争。
4.坚持资金托管和单独账户管理。信用互助基金必须坚持银行托管，确保资金安全，避免互联网金融“野蛮生长”带来的非法集资等风险事件。必须坚持合作社资金分账管理。农业是弱质产业，合作社经营面临更大的市场风险。“皮不存在，毛就连着。”合作社退出市场时，信用互助的退出也必须有相应的规定。
5.尊重成员自治，明确政府边界。坚持会员自治原则、利润分配、风险控制方式等。都是以合同自治为主，村规民约为辅。政府应以保护弱势群体为原则界定信用互助的底线，在信用互助退出和风险发生时保护农户利益，不应对具体业务事务进行过多干预。此外，应根据商业可持续性原则给予适当支持。
综上所述，信用互助填补了农村金融服务的空 white区域，提前规范有利于控制风险，是国家普惠金融政策“落地”的切入点。
本文发表于《清华金融评论》2016年12月刊，是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建立农村合作金融组织”项目的阶段性成果，得到了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农村土地经营权抵押、银行信贷与风险控制”(2015M581273)的支持。
编辑:王磊
桓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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