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
李龟年
朱买臣
水满了，就会溢出来。
“不要警惕剩余岁月的价值，逼得你一贫如洗，一败涂地。”
那场昆曲表演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孔子听少乐“不知三月肉之味”是因为完美；而且那场昆曲表演能记住一个月，因为它高雅清新。一个月前，我还只是觉得传统昆曲的美不是一句话能说出来的，一个月后，我就不知所措了，尤其是当弹拨变成了“乱弹琴”，人生如弹拨，传统昆曲的味道更是无穷无尽。
4月21日，由北方昆曲剧院主办的袁昆曲专场演出在梅兰芳大剧院举行。元上演了三部昆曲经典剧目，分别是《仙宫戏词》《千忠》《山中寻的士》《烂尾山》《迫休》。从李龟年到季承，再到朱买臣，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境遇、情怀、浪漫、信仰一一展现。
《长生殿·弹词》讲述了安禄山谋反的故事。最初的宫廷乐师李龟年住在江南，以唱歌为生。在九峰寺大会上，李龟年为大家弹唱，讲述了李隆基和杨玉环的恋情，也感受到了兵荒马乱，社会动荡，国家兴亡，个人生活衰败。
昆曲流行的时候，有句话叫“家家要收拾，户户不要提防”。“收拾”指的是《千忠屠场·惨景》中的“收拾山河”一句；而“不提防”指的是《弹词》中“不提防剩余价值，逼上歧途穷而败亡”这句话，可见这两部剧在当时社会中的地位。
在《长生殿·弹词》中，李龟年演得不多，但似乎被演唱者赢了，尤其是“变调小贩”，对演唱者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但如果只是听唱歌，为什么还要“看”戏呢？如果只是穆宏声的话，为什么还要去剧院？在舞台上，如何表现李龟年精神状态的变化，可能真的是对演员的一个考验。《旧社会王谢堂死飞入寻常百姓家》绝对不是为了今天接地气地体验生活，而是体验从“一个著名表演艺术家”到“地上卖艺”的破败、失落、尴尬和彷徨，也有对当年幻觉的留恋。当然，这里还是有一个落魄艺人的骨气:虽然不是“高见礼挽歌”，但也是“伍子胥吹笛子的乞丐”。
总的来说，《弹词》里的李龟年更多时候应该是颓废的，眼睛里不应该有太多的光芒，但他不经意间又流露出那种坚韧。如何表现的复杂性是元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一个中青年演员演李龟年并不占优势，因为身材可以显出衰老，但眼睛尤其是“视力”却不能显出沧桑。尤其是唱《九转》的时候，眼睛睁着的时候，眯着的时候，亮着的时候，暗着的时候，除了歌词，大小就看演员对人物、对歌词、对戏的理解了。事实上，这一天的“李龟年”仍然有点“紧”和太软。唱功无可挑剔，但音准有风险，不自然，真有点伍子胥的“气相”。
对于剧来说，这或许是一种瑕疵，但对于演员本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毕竟，李龟年老了。面对繁华的没落和幻灭的破碎，一切都完了空。唯一的想法是“等我慢慢把这首歌流传给你听一千年”；而袁呢？更有中青年演员正值中年。对他们来说，“等我把这首歌慢慢流传给你一千年”不是路尽头的思念，也不是路尽头的安慰，而是困境中的理想，是彷徨中的信念。
作为一个演员，要传达作者的话，以示开悟，但也要传达自己的声音，才能有个人的志向。“瑕疵”本身不就是艺术魅力的一部分吗？
到了“千钟杀，搜山打车”的时候，袁的特长就充分展现出来了。
该剧讲述了皇帝文健被大臣季承保护隐居深山16年，后被永乐皇帝的大臣颜真之俘获的故事。颜真之曾做过建文帝的工部大臣。用雄辩的口才说服直接放了，颜也羞愧而自杀。
该剧被收入《昆曲人物谱》，在昆曲的传承过程中，该剧的演出场次分为南昆和北昆两种。现在是南昆演出。《南昆》的演出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徐凌云留下并记载在《昆曲表演》中，另一种是郑传鉴留下并记载在《郑传鉴及其表演艺术》中。后者是纪振华学的。袁师从纪振华，所以我觉得他的表演会走郑传健的路子。
“情感在中间运动，由文字塑造。话不够就叹气。如果他们不够，他们将永远歌唱。不够的话，就用手跳舞，用脚跳舞。”一个皇帝身边的书生，在礼数上应该是拘谨和顾忌的，何况孤独和忠诚到这种地步。他怎么能这么“跳舞”呢？然而，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人物身上，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剧中演员塑造的人物形象之美，更是一种规则中的生动之美。这种生动性既有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理解和说明，也有编剧和表演者对人物精神的理解和判断。
我不能说出袁的每一个动作，但我想他了解。复杂细腻的动作构成了人物的梦境。忠义不应该得到《曹昭》中方孝孺的“恐怖”，而应该是轻盈、超脱、美好的。中国人历来讲究“气”，无论哪个“相”那些具体的举动都是为了表现季承的喜怒哀乐、忧惧，但毕竟忠臣之气应该是超然的、高雅的。这也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对道德卫士的最高致敬。
今天，人们可能会认为季承等人是对文健皇帝的“愚忠”，但他们当然不能理解，已经是永乐皇帝的臣子的颜真之，却因为一个文人几句话的刺激而自杀身亡。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人太“精致自利”了吧。很多人无法理解把忠孝仁义视为不可或缺的精神家园，承载者将面临怎样的良心拷问。
说直爽，“你曾经站在王朝的末路，你是领袖，吃了几千分钟，吃了几千分钟，忘了杨。现在，你背对着敌人，突然就忘了”，这对于知识分子来说无异于最高的羞辱。
相比之前的“拍照”，袁的自然流畅很多，或许是因为他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一个执着的人。如今，原本是花部的京剧已经不能花了。在传统艺术“随俗”的今天，雅布的昆曲还能坚持多久？这种坚持有意义吗？也许袁对的解读就是他内心的答案。
“弹词”在绝望中给人以希望，“寻山打车”则表现了人们在绝望中的信念。“破山被迫休”呢？
朱买臣，一个可怜的儒者，很无奈。他这辈子除了学习，博取名声，什么都不会。结果，他的妻子忍不住贫穷，强迫朱买臣写了一份离婚证书。
这部剧属于“情感剧”。朱买臣的心情可以概括为“三笑三哭”:刚开始被崔实逼着写离婚证，他半信半疑地笑了，渐渐意识到崔实不是闹着玩的，崔实掏出钱来也是强颜欢笑；崔石走后，朱买臣昏厥而醒，伤心酸楚的哭，一看到离婚就羞惭的哭，哭的让人不得不自怜空读诗书却落魄于此。
无论是表现在雪天上山拾柴的艰难，还是表现劝阻崔氏，袁的表演都是天生的，在雪地里滑倒的动作恰到好处，出其不意。只是在最后，当他的妻子离开时，朱买臣独自一人在痛苦地独白。这时，袁的表现就明显地打上了烙印，给人以“声嘶力竭”的感觉。
我觉得火候不够，就翻看了他之前的表演视频和纪振华的表演视频。他们的表现之间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一个例子是，季振华在处理“男子汉大丈夫，走得起”“抬得起”这句话时，手指向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上”字是假声。他一到达山顶，就来了个急转弯。到了“下”字，他又睁开眼睛，右手指向地面，挺起胸膛。
这一阵笑声说明了一个问题。演员与朱买臣的距离总是徘徊在“是”与“不是”之间，让观众始终与舞台或戏剧本身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让观众去思考和评判朱买臣。观众的“笑”，其实是一种感性的表达，带有理性的理解。
但袁的处理，尤其是“侠”字和随后的表演，缺少了季振华的节奏、眼神、语调，仿佛在告诉观众，舞台上的演员不再是“演”着，而是“被”着。
坦白说，此时的舞台上，我看不到老知识分子在人生没有出路时的自卑和自怜。我只是看到现实中少数人在生活窘迫下的呐喊。他们除了知道“别哭”，没有人告诉他们出路在哪里，解决不了眼前的困难。
此时的朱买臣已经不再是一个迂腐的古代人，而是一个很有情怀，没有想法的现代人。一部传统的昆曲，在舞台上也有现代思维。
从李龟年到季承再到朱买臣，有三部话剧，似乎也隐喻了当下中国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希望、信仰、生命。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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